“圣上想到这一层,只会如鲠在喉。”
身兼西北行度指挥使的任丘听到此处,心道矛头指向自己。却是皮笑肉不笑地开口。
“我辖区昌明,怎会有如此情况。米粮及衣物,一向由江南富庶之地运来,只是近些日子南方连阴雨,车马暂且被阻滞于途罢了。”
段长明点点头:“此言说的是。谢学士,你年岁尚轻,却是不明白这些米粮千里迢迢运去塞北,舟车劳顿之苦。”
谢泓温声道:“下官亦是江南出身。云州虽偏僻,近日确是下着绵绵秋雨。下官自是知晓路途不便。”
“但下官那日已和您提及。兵士们不单单缺口粮,更重要的是塞北苦寒,京内却迟迟不提供御寒衣物。”
“缺少食物,尚可从戍边田地里自给自足。但缺乏衣物,却无计可施了。”
“——圣上之怒,怒的便是明明京内钱粮富庶,却放任塞北将士在寒风之中熬煎。”
谢泓明知段长明已经知晓他之前的汇报,此番发难,却又是在针对他。
若此刻不再辩,怕之后又将不察朝政的帽子扣在他头上。
于是把问题点的极明白。
端看段长明一派如何接。
谢泓话锋一转,又加一码:“那日下官与元辅之谈,景华前辈亦是在场的。”
次辅张拱辰闻声一愣,胖乎乎的脸上却是笑呵呵地道:“啊,那日我的确在场,只是下官多年未接触江南,并不知道此时情况啊。”
张拱辰心道你们两人斗法,不要拉我入局,我只想平平安安退休终老。
段长明便接话道:“正如次辅所言,现下不同于往日,连阴雨影响朝廷为兵士提供军需。我大周地幅辽阔,情况却是不一。谢学士方入阁,许多情况却是不甚知晓。”
段长明便不再理会,扬声对其余辅臣道:“我们做臣子的,如今便要想些为圣上分忧的法子。米粮之困尚可解,只是衣物这里,众学士有无排忧解难之法?”
任丘一喜,却是恰到好处地扬声接话。
“我见江南因阴雨影响织布,鲁北产棉区却未受影响。下官识得鲁北客商,我可以联系对方,不出月余,秋季衣服便可以赶制出来。”
“哦?任学士有这番机缘,便是恰为天子分忧了。”
“只是鲁北运送不便,现下紧急添人手,怕是来不及。”
谢泓凝神望去,焉能不知道此番几个人在谋算什么。这番铺垫,最后导出的便是顺理成章加些经费。
满口为圣上,但给自己筹谋的算盘打得却是响。
但所幸他已留了后手,此番却从容。
望一眼殿中铜香炉。一炉香燃尽的时间是半个时辰。算时间,她也应该到了。
内阁议事告一段落。
段长明端起桌上杯盏饮一口,道:“我见任学士之议是可行的。明日须得禀明圣上,再做决断。”
目光却是移向谢泓:“小谢,既然今日之风波因你而起,不如你便拟一封奏折,明日早朝交给圣上吧。”